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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医故事之墨颠

史白是个中医,一个非常有名的中医。和人们印象中的一样,他是个仙风道骨般的人物,一身笔挺的西装,儒雅的面孔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。走在大街上,总有人冲到他面前,“通”的一声跪在地上,感谢哪年哪月史大夫的救命之恩……

到了医院,史白更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物,每天只上半天班,每班只挂八个号,据说在黑市已经炒到三千块一个号,就这还供不应求。每到出诊的时候,他身边总围着几个博士生。有时候,中医系的几个老家伙还拿张方子说:“史大夫,您给参谋参谋……”

其实史白才四十出头,学历也不算太高,不过是个本科文凭,不要说在中医研究所这个导师一抓一大把的地方,就是在底下的区医院,招大夫的标准也早就升到硕士这个水平了。至于为什么史白能在这块宝地如此受到尊敬,那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姓史。

史氏家族,京城赫赫有名的中医世家。早在元明时期,就显赫到了上达天听的地步。时至今日,仍旧被人时不时地请去为高级领导把脉。所以史白在中医这块地盘上,被人礼敬三分是正常的。不过要说史白完全是靠祖宗余荫,那确实是冤枉了他。史氏家族开枝散叶,子孙不知有多少,可继承衣钵的,不过他一人而已。那时,史白还根本没考虑学中医,他学的是西医临床。那年毕了业,本来正在紧锣密鼓准备考研,谁知道老祖宗发话了:“史白那个孩子不错,以后就让他跟我学吧。”

史白当时是一百二十个不乐意。都什么时代了,还学中医……别看史白是中医世家出身,可他对中医很有看法:危重病人来了,我给他灌中药汤子,灌得进去吗?不过老祖宗谁敢违抗?一百二十岁的人了,虽说精神矍铄,步态稳健,可真要把他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,还不得被全族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?万般无奈,他只得硬着头皮去学。白天随着老祖宗诊脉,晚上研读古文,参悟病案。一晃十年,才出了师。在这十年里,史白倒是对中医产生了兴趣,越学越有味道,一直坚持到了最后。正因为其他几个兄弟半途而废,所以才只有他得到了真传。

到了中医研究所上班,史白才了解到史家这块招牌是多么的金光闪闪。以自己一个小辈,有那么多花白胡须冲自己点头哈腰,那感觉真是非同一般。有这块招牌往那里一戳,病人来了就自觉病好了一半。史白也确实有他的真才实学,加上家族几百年积累下来的独特诊疗手段,不少独门验方,凭着胆大心细,真就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。

四十挂零的史白事业如日中天,外人看来确实是风光八面,可史白自己心里却时常发愁——中医是越来越不好干了。西医指责中医诊疗药方随意性较大,标准化迟迟不能完成。史白可以说这话是外行放屁。可现在在研究所,有多少硕士、博士拿中药当西药使,眼瞧着那黑糊糊、绿莹莹的中药提取物顺着针管往病人身体里输,史白是真觉得后脖领凉飕飕的。抛开中医辨证不说,也不提那些萃取物的质量,史白可是学过西医的,知道中医汤药口服得经过肠道消化,进入血液还得经过肝脏代谢,最后起到作用的药物早就面目全非,性质也温和得多了。现在就这么直接打到血管里去,是药三分毒,灌进去的可全是虎狼之药,不出事才怪哩!

偶尔到了其他的西医院会诊,史白听到的总是:“这人快不行了,大夫说西医没什么好办法,让请您来试试。”全是一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架势。再看看病人,史白的鼻子都给气歪了。早干什么去了?病人口噤不说,灵津已尽,肾水干涸,基本的运化都已丧失,就算华佗再世,也束手无策了。只得开一服吊命的验方,再让病人多受几天活罪。看着长白山的山参,药王井的附子,正北的黄芪跟不要钱似的往鼻饲管里打,史白真是心疼不已,这要是给别的病人使,肯定比自己手上那些二流货色强多了。有时候在家吃饭时,他就跟家里人抱怨:“请我去干什么?干脆直接请个神仙来就得了。”

最可恶的是日本人,把从中国低价进口的地道中药制成口服液,高价卖到欧美,居然占到百分之九十的市场份额。赚了大钱不说,还大言不惭地去申请专利,比如小柴胡汤就给冠上其他的名字,堂而皇之地以日本药的面目申请了美国的药品专利,还腆着脸对中国说以后不要再非法使用小柴胡汤了,要用的话可以向日本购买。中国人用了一千多年的验方,居然要向日本申请使用权!

再说跟着他的那几个研究生,原来有六个人,现在只剩下一个了。那五个走的不是出国就是转行学了西医,其中一个居然跑到日本去搞什么中草药药理研究了。那本是他最欣赏的一个学生,真是舍不得呀……

临别的那天,学生设酒谢师。酒后话多,史白眼泪汪汪地挽留,放出话来:“你要是再跟着我学,家族里的验方我倾囊相授。”

那个学生很是感动,说了一句实话:“您那些宝贝方子,不怕我给用糟践了?”

史白沉吟良久,说道:“我怕。不过你跟着我学,以你的资质,十五年后可以出师了。”

“十五年?”学生苦笑道,“史老师,现在硕博连读,医学院也不过九年……我跟您世家不一样,我现在已经三十了,您再让我学十五年,中医收入本来就不多,这期间让我全家喝西北风呀?再说,就算我能静下心来再学十五年,您就能保证我可以达到您的水平?”

双方无语,过了半天,史白一口把杯中酒喝干。“不能,何况我的水平也不算多高,顶多也就刚迈进门槛而已。”

“那以后谁还敢学中医呀?”学生唏嘘不已。

所以现在史大夫很烦,非常烦,学生临别的时候那句话一直萦绕在他耳边:“老师,现在谁敢学中医呀?”现在,他总是在琢磨着怎么解决中医标准化的问题。要是能像西医那样标准化教学,该多好!五年一拨学生出师,医疗用药和治疗手段都有明文规定,照葫芦画瓢,多好!

可是此举谈何容易!中医治病因时因地因人,向来讲究同病异治,异病同治,变数太多,哪能像西医一样采取标准化?就拿胃溃疡来说,西医不过是洛塞克三联、五联用药,老少咸宜,药典上写得明明白白,一目了然。可中药呢,光是根据胃的症状不同,就有汤药三十多服,光是药和症状的组合就有将近一千种,何况脾胃相表里,治胃离不开脾,脾类的药又有一千多种组合,还有同脾胃关系密切的肝脏,再把那几条相关的经脉算进去,不算每服方子的组药成分,就有上亿种组合。再算上常用的一千多味中药,再把每味中药在不同产地的异同点算进去,至少有一亿亿种组合方式!这还只是粗算,很多变数还没有考虑进去……有时候史白想得头痛欲裂,不免自我安慰几句:“老祖宗真是牛啊,这么复杂的学问,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呀?”

不过事情终于有了转机,中医研究所里进了一台超弦计算机,用来分析中药的有效成分。这台号称能无限计算无限存储的玩意儿,一下子就把史白的眼球吸引住了。这要是把所有的中医资料输进去,经过处理,建立一个简单的数学模型,在中医教学中推广,那得省多少事呀!再若把中医药方优化组合,临床又能省了多少心思!

说干就干,史白打了报告就交了上去。因为他描述的前景实在是美妙,理论上也可行,所里很快就批准了他的请求。

真干起来,史白才觉出这活实在费劲。倒不是计算机有问题,而是输入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。要把所有的中医资料输进去,还不算太困难,毕竟《四库全书》也不过四亿多字,中医论著毕竟有限,找些人加点班也就成了。可要把资料中各方面的关系勾勒下来,工作量实在大得吓人,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。不过史白认准的事情,那是轻易不会放弃的,反正豁出去了,索性就干脆笔记本电脑不离身,看病之余,有工夫就敲几下。

五十年后,史白已经是风烛残年,数学模型的输入工作终于进入了尾声。所里的计算机,也早就换成了功能强大许多倍的了。就在史白叩击最后的Enter键后,数学模型立刻就被强大的计算机给运算了出来!史白望着最后的结果,当时就昏过去了。

一个太极图,出现在屏幕上。

后记:文中关于小柴胡汤的言论,确有其事。日本发现其具有激素样作用,却没有激素的副作用。后通过拆方,发现其组方极其严谨,即使去掉作为药引的两枚红枣,也会失去上述药理作用;而且日本同美国联合研究发现小柴胡汤在抗hiv病毒显示较明显的作用,并申请到美国与欧洲的专利。这项研究是研究中医古方较为杰出的例子。我们为祖先的聪明才智感到赞叹的同时,也感到深深的遗憾,在继承与发展中医上,我们这些子孙做得太少了。

就在本文完成的前两个月,北京的鱼腥草注射液全面叫停,从侧面佐证了笔者对中药针剂的疑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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